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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瓔:超越疆界

admin 2010-09-15 來源:景觀中國網
今天我遇見的林瓔,是一位自信、率真、成熟的女藝術家,積極投身于與全球環(huán)境和中國文化相關的活動。但她認為自己的策略是非政治性和非說教性的,她相信,歷史有成就未來的力量。
  今天我遇見的林瓔,是一位自信、率真、成熟的女藝術家,積極投身于與全球環(huán)境和中國文化相關的活動。但她認為自己的策略是非政治性和非說教性的,她相信,歷史有成就未來的力量。

  就在本次訪談的幾天前,林瓔參加了2009年聯(lián)合國哥本哈根氣候大會,并在會上演示了她最新的視頻作品“再生一棵樹”。該視頻是她目前正在創(chuàng)作中的一個作品“什么正在消失?”的一部分,這也將是她最新一個紀念碑項目——關注地球上已經消失或者即將在我們有生之年消失的物種和場所。林瓔向世界傳達了這樣的信息: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對環(huán)境的改進有所貢獻。2009年9月,林瓔幫助啟動了紐約中國城的美國華人博物館,她為博物館進行建筑設計,并擔任董事會成員。在近20年中,她與大提琴家馬友友和現(xiàn)任美國商務部部長、原華盛頓州州長駱家輝等一起積極發(fā)動海外華人社會。自1985年以來,林瓔多次訪問中國大陸,認為中國設計師應該珍惜他們的歷史,并在新與舊之間尋找平衡。

  很多中國讀者也許知道林瓔與中國建筑史的兩位名人林徽因(林瓔的姑姑)和梁思成之間的親戚關系。林徽因梁思成夫婦在20世紀30年代對中國的古建筑進行考察,解放后設計了天安門廣場的人民英雄紀念碑。然而,1959年出生在美國、在阿森斯市俄亥俄大學校園里長大的林瓔,從小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中國血統(tǒng),也不會講中文。這是一種存在于大多數(shù)在二戰(zhàn)后冷戰(zhàn)時期長大的美國華人中的普遍現(xiàn)象。很多移民父母認為他們應該幫助孩子融入美國文化,而不是在孩子身上灌輸中國文化。林瓔的父親來自北京,是一位陶藝家,母親來自上海,是一位作家,兩人都是中國文化教授。孩童時代,林瓔和她的哥哥林譚在受到父母親言傳身教的同時也充分發(fā)展了自己的潛能。長大后,他們追隨父母的足跡——林瓔成為一名藝術家,林譚成為一名詩人;兄妹倆還一起合作,創(chuàng)作藝術與詩歌的三部曲,以紀念他們的父母。林瓔生性內斂,她的藝術作品經常與她的亞裔文化背景相關。林瓔認為這更多是一種直覺,而非有意地借用。作為一名藝術家,林瓔在東西方之間的中界地帶找到了一片屬于她的沃土。

  大多數(shù)人對林瓔的第一個建成作品——位于華盛頓國家廣場的越戰(zhàn)紀念碑至今難忘。林瓔設計該方案時,年僅21歲。一位在讀的建筑系學生從1421個參賽方案中(其中不乏知名設計師和藝術家)脫穎而出,成為競賽的獲勝者,這聽起來似乎有點難以置信,更不用提這位設計新星是如何承受了建設過程中的巨大壓力,最終取得勝利。兩面黑色墻體成V字型切入大地,重新定義了美國人心中的紀念碑——紀念碑并非記錄歷史上的輝煌,而是當前的缺失;不在于記錄我們過去擁有過什么,而在于我們現(xiàn)在失去了什么。在這些墻體上,人們看見現(xiàn)實在過去中映現(xiàn),而過去又直面著未來。對林瓔來說,這只是針對歷史和戰(zhàn)爭的一個誠實舉動。越戰(zhàn)紀念碑吸引了公眾注意,并引發(fā)許多爭議,它對林瓔個人來說同樣意義重大,這也是第一次有人認為她的華裔身份是個問題。在1982年5月紀念碑落成后,林瓔于1985年與父母一起首次回中國大陸,從此以后,她多次到中國參觀訪問。

  藝術家要擺脫成名對他們的影響,需要勇氣和決心,很多人一直做不到這一點。林瓔花了將近10年的時間,才逐漸擺脫越戰(zhàn)紀念碑的光環(huán)。她曾在紀錄片《林瓔:一個清晰而有力的視像》中談論紀念碑的設計。同時,她拒絕將自己定格為紀念碑設計師,在過去28年中,從未停止過對藝術的追求——從工作坊藝術作品到戶外雕塑和裝置,到花園、公園和建筑,創(chuàng)作了豐富的作品。2006年,林瓔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著作《交界線》,書中她寫道:“我感覺我存在于科學與藝術、藝術與建筑、公共與隱私、東方與西方之間的交界線上。我一直努力在尋找不同力量之間的平衡,尋找對立面相遇的地方?!?

  吳欣:您總是稱自己為一位藝術家和建筑師,景觀在你的藝術和建筑之間扮演什么樣的角色。

  林瓔:對我來說,景觀源自我的藝術和建筑作品,因為我一直在藝術和建筑作品之間尋找平衡,還一直在做花園設計,也將會繼續(xù)做下去。我相信如果我們僅從一個方面來解讀事物,不給事物以全面發(fā)展的可能,這是非常危險的。

  吳欣:所以景觀是您的藝術和建筑之間的連接?

  林瓔:不是,紀念碑才是。我的某些景觀作品設計意味很強,人們可以說他們是景觀設計。然而,“讀花園”(Reading?a?Garden)和“輸入”(Input)等花園項目也同樣融合了語言,而語言更是以概念為基礎的。
  這些作品更加靠近我的工作,有時候在紀念碑中,可以看到我將文本和信息刻錄在特定的環(huán)境中。然而在其他的一些項目,比如“食”城市公園,我就沒有使用語言,而是用了在2000年新年除夕夜晚的星座,來標記時間上的一個點。該公園是在千禧年設計的,滑冰場上的星座圖案標志著一個重要的時刻。這不是文本,顯然是某種科學分析,它添加了一個文脈信息層,以對我們的空間進行排序。

  吳欣:那您是通過語言的使用來加碼空間么?

  林瓔:對我來說,語言是一種物質材料。我們沒有必要對物質形式進行重疊,實際上它有時候就是形式本身。人們可以說越戰(zhàn)紀念碑是一個純粹的表面,它并不是一個沉重的物質實體。確切地說,紀念碑上的那些名字成為了實體。我們通常習慣將語言與閱讀印刷文字的行為聯(lián)系起來。如果你要從視覺上使用語言,如果你希望能夠獲得閱讀的情感和心理反應,那么把語言分離出來,將它融入建筑世界和建筑形式。它增添了一份親密,也正如你說的,加碼了空間。我們有5種基本感覺官能,即視覺、聽覺、觸覺、嗅覺和味覺,我通常認為還有另外一種感覺官能,即閱讀。閱讀是由我們人類發(fā)明的活動,其他物種沒有閱讀的能力。我將閱讀視為第六感。我們不是看見文字,而是感覺文字。我非常著迷于在我的作品中使用這個第六感。

  吳欣:您說的閱讀,是指從離散的信息中構造含義的能力么?

  林瓔:一方面,我們給人們提供信息,他們帶走我們留下的信息。另一方面,閱讀是一種非常復雜的物理和情感行為。我以綜合的方法,在這些作品中展示閱讀,尋求溝通的方式。閱讀并不是單獨的。我創(chuàng)作了形式,然后傳達了信息,并把兩者完全結合。當你制作一個雕塑時,它是完全沉默的,事實上人們也會對它有所反應。然后,如果你說“讀我”,即使你原來只希望摸一下它,會出現(xiàn)什么情況呢?我不知道我的觀眾的反應,但我知道閱讀為作品增加了一層含義。

  吳欣:是一種開放的“輸入”?

  林瓔:當我和我的哥哥林譚合作“輸入”的時候,文字和形式在同時變化。他創(chuàng)作有關記憶和時間的詩篇,以及記憶是如何根據(jù)隨意而非線性連接來進行工作。而我則設計了花園。人們去到“輸入”花園后,他們問到要怎樣才能“品讀”這個花園?有精確的道路可遵循么?我會說,沒有,這就像回憶,你通常是在無意中找到回憶,然后便與過去的事情連接起來。它是有關我與哥哥的回憶,有關阿森斯市俄亥俄州大學校園的回憶,那是我們成長的地方。然而,一個場所的回憶能夠與大家一起分享,任何在俄亥俄州大學校園度過一些時光的人們,都可以與他們各自的經歷聯(lián)系起來。實際上我哥哥寫了一首詩,我則設計了造型。然后我開始對每個元素進行調整,使其與哥哥的文字相匹配。文字及其意義影響了空間的布局,這是非常有啟發(fā)意義的。

  吳欣:那“讀花園”這個項目呢?

  林瓔:這是我們首次合作,過程也很相似。我做了一個花園的概念設計,他寫了一首詩,然后我把花園分成3部分,他又回到他的詩歌去……

  吳欣:與“輸入”相比較,在這個項目中詩的視覺效果更強。

  林瓔:是的,這個作品更具有趣味性。我們希望它能夠具有像“愛麗斯夢游奇境”的效果。雖然它并不是專門為兒童設計,但我們希望文字易讀有趣。對我來說,整個花園就是有關文字的方向性和影響力。

  吳欣:這個作品的確很有創(chuàng)意。這些字母激起人們閱讀的欲望,但是以一個完全陌生的方式來與文字進行對話。

  林瓔:是的,的確如此。文字和詩歌的具體性有一種吸引力,并正在逐漸呈現(xiàn)出來。在詩歌中,有三部曲。我和我哥哥正在等待繼“讀花園”(俄亥俄州克里夫蘭市)、“輸入”(俄亥俄州阿森斯市)之后的第三次合作機會,以完成我們的俄亥俄州三部曲。這將以書籍形式出版,以紀念我們的父母親和在俄亥俄州的家。所以,它同時也是由花園、詩歌和書籍組成的三部曲。

  吳欣:這個創(chuàng)意非常好。您想借此贊美父母的養(yǎng)育之恩么?

  林瓔:是的,這些都是溫馨的回憶。我的父母親都是來自中國的學者——我的父親是一位陶藝家,母親是一位詩人。他們教給了我和哥哥很多東西,讓我們學會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潛能。我往藝術方向發(fā)展而我的哥哥往寫作方向發(fā)展。我們自然而然地追隨了父母的腳印……

  吳欣:很多中國畫家一直在追求“三絕”,即畫、詩、書,三者融合在同一框架中。

  林瓔:這聽起來非常有趣。孩童時代,父母沒有教我們學中文,很多在冷戰(zhàn)后長大的美籍華人都是這種情況。我們也從沒有正式接受中國藝術方面的教育。你剛剛說的“三絕”,對我來說是個新鮮事。我也覺得畫、詩、書是非常美妙的事物。

  吳欣:您做的設計當然是非常不同的,不過在您的作品中,有一種相似的美學觀點讓我覺得非常亞洲化,即您關注事物間的互相關聯(lián)性而不是孤立的物體。

  林瓔:當然,我不能夠分離事物,我必須把它們看做一個整體。就拿藝術、建筑和紀念碑來說,我把它們看成一個三角架,不能拿走其中任何一個支架。目前我在藝術創(chuàng)作和紀念碑設計上花的時間相對多一點。在建筑上達到一定的高度需要很多時間,也許還要10年,因為我每次只能專心做一個項目。但是我堅信建筑是一種藝術形式。

  吳欣:那您是否會認為自己是一個風景園林師?

  林瓔:我非常喜歡景觀設計和花園設計。但是它們不像我為斯托金藝術中心創(chuàng)作的“波場”雕塑那樣,有純粹、非功能性的形式。如果只是一件藝術品中加入一條小路,把它改造成一個公園,那這將會毀掉藝術形式的純粹性。我當然非常喜歡設計花園和景觀,但我內心還是有點矛盾:一方面,我非常著迷于雕塑和地景藝術品的制作,但是如果賦予這些藝術品功能性,會毀掉它們的藝術性。所以,即使我喜歡設計城市景觀,現(xiàn)在還是最好不要給我的工作增添太多復雜元素。我的作品一直都是難以界定歸類的。
…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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